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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神器谱》“東事剩言”与“情形防禦” 重点聚焦

来源:哔哩哔哩 时间:2023-04-14 11:01:29

東事剩言序

昔賈誼,洛陽年少耳,高議漢廷之上,至欲試屬國、建表餌、係單于頸,致之闕下,意甚壯之。量錯,太子家令耳、上書言兵事,天子下璽書褒之,至謂言不狂而擇不明、又何其鑿鑿動聽也。彼其人豈盡爲名使而迫欲見功哉。獨智之計見謂必然,而庸衆以為未必然。故宜其言有效不效耳、古今人豈相遠哉。常吉趙君。與不佞皆生東南、皆目撃倭事。頃者束征事起。予間與一二相知譚往事、大略如《剩言》中語。諸君謂何不上書言之、余謝越俎不敢。乃常吉意異是、謂國家多故、正智士見奇之秋。吾言用而見功、吾言效也。吾言不用、而吾言在、未爲不效也。要爲縣官試一割之用、而有所託、以見吾奇、如是已耳。以故再上書、至報聞而猶未止。儻亦有竜、賈之意乎?可念已。常吉奇士博學、善屬文、多材藝。思以功名顯其素所蓄積也。令得在事奮其智計、必有卓然表見者。而耗雄心于筆札、挫鋭氣於禁廬。宜其精悍之氣。栩栩眉間、而胸中得無壘塊也。蘇長公不云乎言之於無事之日者、足以改爲、而常患不見信、言之於有事之日者、易於見信。而常患不及改爲。君兩疏中如論情形、論兵食種種、皆可舉行者、而未見採擇。夫使國家而終無事也則可、有如一日思君言。得無悔後事哉―然君言未有不終遇者。往司馬相如、莊助、朱買臣輩、出入承明之廬。何預公卿論議。及通西南夷、長卿建節往、至守令負弩矢前驅。抑何榮也。築朔方、救南越、至與宰相抗議。又誰絀之。今上神聖倘念徹外多事、命禁近臣持一節以往參典其事,豈他人哉?必吾常吉矣,此君言效用時矣。萬曆甲午歲立秋日友人四明高萃撰。同舍山東劉綵書。

東事剩言

東嘉趙士楨著

剩居士不揣淺薄,抗疏兩言東事。


(资料图)

客有過剩居士者曰:足下不修職業、攘臂憤憤,爰及軍旅,真狂生哉!

剩居士曰:我自謂非狂生也。

客曰:日本爲國、甲於東夷、守不設險、自衛以兵。物産之饒,刀劍之利、民俗輕生、習於戰鬥。漢魏隋唐、歷年滋遠,載籍雖具茫昧難信。足下亦嘗聞有元之事乎?方世祖入主諸夏也、并吞八荒、囊括宇內、雕題文身之君、椎髻編齒之屬,罔不獻琛奉贄、自請內附。三五以降、爰逮贏劉、輿圖之廣、兵力之盛、自太古始、實稱無兩。惟兹倭奴、負固不臣、赫然震怒、聲罪致討、爲謀壯矣。而舟師十萬,盡付天吴,挫敗之慘,至今有餘懼焉。奈何足下一眇小之夫、遽欲吞吐滄溟,撼摇島嶼,似不自覺制心之易,出話之不慎也。

剩居士曰:足下生長内地,漫遊中原、雖富經濟,未涉封疆,更欲商確海外、真執冰以語夏虫,宜足下之不我信也。夫有元君臣、盡屬胡虜、波濤之性、風汛之期、耳無所聞、目無所見。新募南人、又皆趙宋遺黎、既不爲用、復懷幸敗之心。樓船二千、帶甲十萬、同日開洋、兼旬航海。藉令伏波秉鉞、横海樹旄、從以狎水、抗浪之徒、出没島嶼之輩、然且不免。而况迫脇烏合之衆、格面疑心之民求其共濟、豈可得乎?五龍之厄、實由飄泊震撼之餘、敵乘其罷。俾滄溟流人之血、鯨鯢厭人之肉、暴兵死地、自貽伊戚、天實爲之豈戰之罪?倭之强哉?

客曰:有元兹役,意者天厭黷武,海若震怒,風伯爲殃。假此致警,足下之言,近似矣然。余觀乙卯之歲,賊亡十軌,自吴越直薄實、豈有血氣具鬚眉者之言哉!金陵、掉臂狂呼、貔貅辟易、妖氛横指、天日晦冥。非倭善戰、何能虎噬梟張、横肆茶毒、一至此哉?

剩居士曰:自二祖蕩滌腥羴、重造區夏,武戡禍亂、文懷遠人、絶徽遐陬、含生戴齒、罔弗梯航、以歸職貢。淮揚吴會之間、八閩百粵之地、延袤萬有餘里,上下二百餘年,民至老死不識兵革。一旦奸人從旁窺覘、勾倭內犯、兇威少逞、遞相虛喝、甚致一人訛呼三軍俱北、兩鋒未接、望影先靡。皆緣承平日久、民不知兵、原非倭能以寡制衆、深人重地、如蹈無人之境也。足下不思其故、執爲口。

客咈然曰:誠如足下所云,則賊亦可制乎?足下何不爲僕備陳我明王師破倭故事?

剩居士曰:吴靖江楨琉球洋之迎擊俘馘、陳平江瑄朝鮮界之追逐燔燬,窘迫倉惶,扶傷奔命,人犯之倭,幾無噍類。勒石燕然之烈。

客曰:此小創耳未,足以懾倭心也。標柱炎塞之功也。

剩居士曰:劉廣寧江,望海窩之捷,一日之内、勃倭敷千,駢首受戮、漸盡冰消,灰飛煙滅。迄今二百餘年,罔敢窺兵遼左者。豈非天威震疊、將吏協謀、軍士用命、舒華夏之氣,破倭奴之膽乎?

客曰:國初號令嚴明、賞罰必信、關帥無牽制之患、士卒有敢死之心。是以不勞餘力、一鼓而收蕩平之績、良有以也。

剩居士曰:戚將軍奮身積弱之餘,誓心累挫之後,提三千新練之兵、驅八閩盤據之寇、未幾一月、克復二城、趨利千里、殲倭無算。席卷之機,破竹之勢,至今興化潦泉之區,深山窮谷之中,家尸祝而户組豆,繩繩不絶,藉藉未泯,此可以虛聲得之哉?

客曰:此足下聞而知之,非目擊也。

剩居士曰:譚司馬、戚將軍仙居白水陽之戰、賊雖千計、實則汪、毛餘孽。倭奴精鋭、據險爲巢、勢成負嵎。兩公釋胥徒之繫、用火攻之策、乘夜合園、移時殄滅、執訊獲醜、逐北追奔、若天地爲之振威、而山川因之改色。鄉兵響應。倭益窘促、倉惶登舟、旋就覆没、得脱歸國僅數十人。

客曰:此兩勢相當、兩力相角、未見以寡制衆。

剩居士曰:不見張參軍鈇乎?體不勝衣、射不穿札、雅歌投壺,圍基蹴蹦,儒將耳。寧村孤懸海上、東甌最爲要害。時羽書告急公選鋭赴援、夜分方進東門、賊已先襲西關。率兵巷戰、手刃倭酋、肩項被傷、意氣愈勵、斬首六十餘級、俘執二十有奇、驅逐出城。大兵繼至、公令傳餐出戰、期欲盡殲其衆。倭覺揚飄而逃,莫敢迴顧。諸如此類,更僕難數。

客曰:觀此則中國制倭亦驅韓盧而搏蹇兔矣。乃足下亟爲兵餉之策,圖桑土綢繆,寧無畏蜀如虎之情乎?

剩居士曰:兵家最要、民心士氣、心渙氣阻、雖百萬之衆、猛若虎狼、寡弱及得制之。不佞蓋望今日豫爲戢和民人、振作士氣、上下一心、臂指相使、倭至輒挫其鋭、毋令猖獗。俾民心愈定、士氣愈壯、雖十日本而百平酋、我知不足平矣。苟以燕雀處堂之心、不信曲突徒薪之言、賊至亡備、小有不戒、民心動摇、急難收拾、士氣消沮、不易振揚。甲寅吴越之殷鑑、壬辰高麗之覆轍、寧不寒心哉?

客曰:大司馬已疏請徵各鎮兵三萬、是可爲有備矣。

剩居士曰:僕愚不解也。夫各鎮額兵、素稱單弱、加以東西徵調、彫疲滋甚。尺籍雖具、十亡五六、自備不暇、遑卹其他。况倭虜之兵、原有異同、藉令可集、亦屬驅衆、未必制敵、適足債事。萬一倭虜交訌。羽檄傍午。顧此失彼、已屬非策。而况兩敗俱傷、勢所必至。若近日遼陽之事、非後日各鎮之前車乎?倘别有勝算,君其問之大司馬焉。

客曰:諦聽足下之言、仿倭禦虜、兵有異制歟?非天威震疊、將吏協謀、軍士用命、舒華夏之氣,破倭奴之膽乎?

剩居士曰:有之。虜猛倭狡、虜驍勁而倭便捷、此大較也。禦虜之兵、力能挽强、馳馬提刀、即稱勁卒。假如兩馬相交、一擊再刺而已、群鬥則勇敢多力者勝。若禦倭之兵則不然。便捷露虔、武藝閑熟。器則狼銑、長鎗。刀牌、鏡棍。兩刀相加、兩技相角、非我制敵、則敵制我、不勝不已。故兵非素練、藝非擅場、是爲無兵故。禦虜當以騎兵爲正。步兵爲奇。若專恃步鬥、寧夏苗兵可鑑也。禦倭當以步兵爲正。騎兵爲奇。若專恃騎戰、朝鮮祖生之騎兵當戒也。若夫正復爲奇、奇復爲正、循環無端、變化莫測、是在諸將臨敵應機、一心運用之妙。至尊樞筦、尚不宜專制、誰能遥度哉!

客曰:民心士氣,涣漫極矣。足下可能一竟其説,回狂瀾於既倒,障百川而東之。不佞有厚望焉。

剩居士曰:破拘攣之弊,振因循之習,信賞罰如四時,嚴號令於雷霆。毋竊賞功以惠私人、隳血戰用命之心,毋假罰罪修怨怫己阻忠義任事之氣。事權分則專關掣肘,議論多則勞臣解體。秉鉞憲臣,監司大吏、開誠布公,集思廣益。專執成心,摧挫將帥、必生疑貳反側之嫌‘借名節省,輕議減餉,慮開鼓噪脱巾之釁。披堅執鋭,以死爲鄰,沐雨櫛風,經年暴露。投醪之意當宗,朘剥之弊宜戒。煦之以仁慈、繩之以紀律。問疾病、卹飢寒、均勞逸、核功罪。誘以榮名,啖以厚利,一長必采,片善不遺。講明忠義、俾堅其報國之心,崇尚俠烈,用作其敵愾之氣。有家人父子之至情、無秦越參商之異。念視士卒如嬰兒、可與俱死。以驕子視之,不可制矣。旨哉斯言。請繹思之,可以戢和民人,振作士氣也。

客曰:足下言似核、氣似壯、是則是矣。然葉公懼真、惠侯好偽。足下噏噏訓訓、幾爲危機所中、爲之何哉?

剩居士曰:四郊多壘,卿大夫之辱也。食人之食,何得不憂人之憂?

客曰:疾雷破山、注雨如霪。雞鳴于塒,失其所謂司晨哉?

剩居士曰:我思古人、實獲我心、興言至此,不能不髮上指而目眦幾裂也。

萬曆二十二年歲次甲午仲夏二十七日識。

疏草

情形防禦

文華殿中書臣趙士禎謹奏爲恭陳倭奴今昔情形、南北防禦機宜、款貢可否利害、以定衆志、以裨决策事。

東征之役、費帑藏金錢以數百萬計,士馬物故以數萬計,可謂竭中國之力矣。乃今防禦款貢機宜,漫無成等。此前識忠志之士所以日夜疾首痛心、而抱杞人之憂也。臣生長海上。倭中虛實、防守款貢之事、聞之故老者最真、籌之平日者最熟。只以冷局小臣、無關職事、不敢越俎代庖、以蹈今日弊習。第忠義之心、實不忍居諸臣之後、即不能修詞以駭觀聽,敢不直陳所知於皇上之前。伏望皇上大奮乾斷、爲宗社早决此機。今之譚者、皆曰倭奴狡獪剽勁。以臣言之、彼亦人也、非魑魅魍魎之變幻、虎狼熊羆之搏噬,何甚畏之!

世廟之時、只以承平日久、民不知兵。奸商汪直接濟事敗、有司偵捕、遂買倭奴爲恐嚇守臣之計。將吏倉皇出兵、驅不傅市人揭竿以禦服習技撃之賊、坐致挫動。一敗之後、將吏反稱倭奴驍勇、難與争鋒、爲自文寬罪之計。聽者不察、信以爲然、遂令民心動揺、士氣消阻。非中國之人弱於倭奴、虛聲自相恐嚇,加以中國之民不知坐作擊刺爲何事,金鼓旌旗爲何物、視賊如虎、莫之敢攖。續後撫臣胡宗憲、守臣譚綸、將臣俞大猷、劉顯、戚繼光輩、號召敢死之士、講求防禦之法、水陸戰具、漸就精備、不數年而汪、毛、徐、麻諸賊,以次授首,氛祲盡消。再後餘黨不敢窺伺浙直,惟犯兩廣。臣鄉人被虜有從賊,自廣中遁歸者,皆云賊在彼中,聞兵至輒問何来,若聞他省,漫不爲意,若屬浙江,則十分戒嚴,遇嘉湖之兵尚敢迎敵,遇金衢温處之兵必遁而不戰。以此觀賊,則賊之伎倆可知矣。

况以今視昔、情形尤異。當時之賊、非酋長所遣,私自爲盜,有利則歸於己、人自爲戰,同心死命之徒,得兵家必勝之機者也。今日之賊則不然。上迫平首之威、下有妻子之念、暴露異國、利非己有。薩斯麻之觀望逗遥、平行長之因敗疑阻、似不可與汪直、麻葉同日語矣。且渡江之衆,未可稱節制之師也。一舉而復平壤、再舉而收開城、實則仲藉陛下天威,亦由倭奴畏死。只緣南北争功、諸將致釁、彼此爲心、莫肯戮力。碧蹄之役、款貢之議復興、倡諸將觀望之心、動士卒思歸之念、皆由匪人乘機鼓煽、以隳垂成之功、豈戰之罪哉!

若夫防禦之法、南方宜於海外、北方宜於陸地。南方之民。勤於海業、殷富之家、遵海而處。以故村聚相望、雞犬相聞。譬如倭船抵岸、極多二十餘號、賊兵千餘。一村積聚。足賊旬月之糧。房室可以休養鋭氣、不苦暴露。其勢常合。若旁出剽掠、又駕我民間小船往来於溪河之内、行糧戰具、皆可附之舟中、是常逸而不甚勞。水田之間、泥塗之上、短刀便於跳躍、官兵又不得結陣成列而戰。故禦之海外。似便於陸。常時海上諸將。賊至不肯輒戰。縱之内犯。伺賊得利、然後擊其惰歸。以圖掩飾了事。若今日南方重論海外觀望縱賊之罪、則防禦之策十可得其七八矣。臣聞遼陽、永平、山東沿海諸處村聚星散、居民更乏旦夕之儲、數十里之間寂無人煙者、在在皆然。譬如賊至亦如前數。一村之内、計其積蓄、不足供賊一飽。而房室舟楫俱異南中、食盡之時。其勢自難常合。伺其渙漫旁掠、我且莫與之戰。時出遊兵以擾之、多方以誤之。賊既苦於暴露、復不宿飽。數日之後、鋭氣自消。我則以主備客、以逸待勞、平原曠野之間、又可嚴陣以竢、非水田泥塗。林蒨山谿之間、賊得盡其搏撃之技也。三百步之外、用南兵避銃之法。稍近則火器交作、弓弩齊發、賊即鐵石、亦當銷鑠。再近更以長鎗、狼銑、如牆而進、賊豈能如鷹隼之飛擊乎?須多練步兵、騎兵似未可全用、十數之内、惟帶二三、以備出奇逐北之用。若執禦虜之法、專用騎戰,是取敗之道也。臣之言亦大概耳,至於臨敵制勝、又在邊臣諸將觸類變通之焉。

然最要者、管兵積弱,不可復振。當於京師别練步兵二萬、春夏之交、海平風順,以此兵更翻戍天津之大沽口、秋冬之間、海高風轉、斂還京師、教習技擊。不但免去歲徵調之擾,實得居重馭輕、强幹弱枝之意。若謂錢糧不敷,臣愚以爲、去歲造船不可用四五十萬之費,改爲募兵之具,可支二年,是在轉移之間耳。更欲造船,復以不習水性之徒,防之海外,如南中故事,不惟勞民傷財,是以我之所短攻彼所長,委肉於虎狼者類矣、豈計之得哉!

罷封絶貢之議、辭嚴義正。不但足尊中國之體。更可坐消後日之憂。忠義遠獣、宗社至計、極正至當。誰敢異同―而本兵、經略尸居餘息、方寸久亂、不必與語。總督顧養謙、雅有時名。曉暢邊事、若以北虜之貢、方之倭奴、似未足以服其心耳。北虜住牧近塞朝發可以夕至,難以年限,不可數計,雲屯鳥集而来,隼啄獸攫而去。以尫贏垂斃之馬,易我金繒。其他隱禍無論。即開市一事,亦足以消耗中國之財矣。若倭則不然。航海而来。風便二十餘日、不便月餘。或限以五年、或限以三年、或定以十船、或以五船、則年限人數。我可得以制之、彼亦不得過増。年限船數之外、即係盗賊、我可以殺、彼亦無辭。抵岸至關之日捜檢。拘器防範。開市之事、國初令甲,一一具在。無容臣賛。若以倭使之来,現我虚實。無論倭中多有中國奸人。獨不曰賊能窺我,我之使臣豈不能窺賊乎?賊能防我窺觀。我獨不能防賊窺觀乎?今日尚在全盛之日、智謀防範、反出夷狄之下、臣不敢信也。諸如此類、俱不足以服總督之心、塞議款之口。但今日所慮者。不難于許封。而難于遣使。不難于受款。而難于善後。陛下試問總督大臣。本兵所遣沈惟敬。果正人義士乎?抑狹斜無賴乎?去歳偽充使臣之時、果能仗義執言、以宣我天朝之威乎?抑彼此給誑。支吾遷就、曾爲辱國不可使聞於人之事乎?今日天使之行、若賊無知、亦欲脅我天使如惟敬故事、將仗節持正以全國體乎?抑降志辱身以爲性命之計乎?若執天使之體不受屈辱、勢必拘留、不知總督能有必勝之算遠馭之略、議征以張天威于海外乎?抑置之不問乎?議征、則勿以兵食不足爲辭置之。不問、更褻國威、誰執其咎「總督倘有觀火之見事、建瓴之應機、明言可否、無襲經略之欺誑、成其誤國。陛下即許之封、永作外臣、其犬羊悖常亂理之事、姑置不問、但與其来、勿復追其既往。又何足爲中國累哉?是亦將欲嗆之、必故張之之一端也。陛下更試問總督、受貢之後、能修邊海之備、毋蹈款虜忘戰故轍、可保數十年無事(其人貢也、可能禁其不敢恣睢脾睨、凌虐人民?其去也、能約束之、不致横行剽掠、爲瀕海之患、更不蹈北虜増賞要挾之弊?堂堂天朝、四夷成賓、萬世一時之盛。即受其貢、區區小醜、何足爲中國患哉「唯請以遣使、受貢、善後利害、質之總督。此係宗社安危至計、萬一爲謀不臧、即寸斬族誅。上不足以謝九廟神靈。下不足以謝天下萬世。總督必不敢漫然以對、爲今日之息肩計也。

夫倭奴之今昔情形、以及戰守款貢之事,臣之見聞頗真、輒敢冒昧仰瀆宸嚴。臣此言一出,當事者寧不甘心於臣。緣臣再世受恩僅供筆札之事、不足以酬陛下萬萬之一。故不避忌諱、實願以死報陛下耳。納款絶款、臣何人斯、乃敢妄言可否。惟募兵强實京師之議、誠今日對證要劑、陛下不可以小臣之言忽而棄之。况中原饑罐。仰塵聖慈。破格賑濟。若得藉其丁壯、隷之行間、是亦協助賑濟。潜消嘯聚之一大機,兩利俱存之道也。若以烏合初集之徒易以爲亂、如前日天津之事、臣愚以爲不然。信賞必罰、毋爲朘剥、戢和吏士,下上一心,今日誰敢爲亂、自取赤族之禍哉!伏望皇上俯採芻蕘,早定長策、宗社幸甚,臣愚幸甚。

萬曆二十二年三月初七日上。初九日奉聖旨:兵部知道。

兵食

文華殿中書臣趙士禎謹奏爲再陳膚見、仰贊足兵理財,以裨安内攘外事。

東事議論未定、臣爲忠義所激具疏於本年三月初七日、備陳倭奴情形、南北防守款貢利害、冀得决策、早爲善後。仰荷皇上不遺芻薨,敕下所司。緣臣前疏未盡悃誠,今賊小西飛彈「二守如安將至矣。然時不可失,機不可緩,故臣不避出位之罪,甘冒馮婦之誚,復以强兵足食之策、仰干天聽。如臣之言不中竅、不切事機、請立新臣頭、懸之國門、以爲小臣喜事妄言者之戒。今本兵之議受款也、意謂不款,賊將長驅,蹂踐疆土,虔劉人民,燎原之勢,可立而待。廷臣之議罷款也,以爲賊使之来,規觀虛實,爲謀叵測,隱禍奈何。是皆儒臣忠君愛國之誠,非智士壯夫之見也。

以臣愚言之,在本兵當曰受款之後,我有何法可以制賊死命,不敢生心。即令負恩不受約束,更有何法可以創之,不甚致爲中國患。則廷臣必服老臣謀猷之壯。何得以誤國不祥之名,妄詆前輩乎?在罷款者亦當曰今日絶其封貢,我揆何策,使賊畏威,屏跡海外,不敢窺何。藉令内犯、更有何策。可以防禦、不致流毒疆場、震驚宇内。本兵果如廷臣所云剛愎自用、不能集思廣益、亦當信心受善。又何忍固執封貢之説、爲目前文過脱身之計、而遺賊於君父乎?奈何計不出此。惟以意氣相加、談鋒相角、同室操戈、聞牆為變、竟何補宗社、何濟事機哉!

臣伏而思之、我中國有至大至尊之體,長勝之機。執其機以端我尊大之體、撫四夷、綏萬邦、莫不来享,莫不来王者、緣此機常在我中國也。漢人有言、匈奴不足當中國一大縣。區區日本、僻處東溟、又不足當匈奴一大部落。我太祖高皇帝、以蚤宝擬之、豈無所見而云然哉。乃今不察情形、不論小大、惟信幸灾樂禍喜亂奸黨之言、反張賊勢。幺麼小醜、名爲敵國。較强弱於一勝一負之間、論兵機於一事一節之内。不思中國有至尊至大之體。以我長勝之機、反爲賊得執之。臣死不敢服今日之見爲然也。然機之最要者、不論賊之款與不款,我之封與不封。練兵足食,不得不急急爲之講也。今當事者動稱兵弱財詘,而陛下亦以足兵理財下責廷臣矣。臣又伏而思之、我中國之兵固多,中國之財固裕、特用之不得其道、以弱與詘耳。自古有必勝之將、無必勝之民。有治人、無治法。

臣不能遠舉爲喻、即如前歲寧夏叛、卒如熊如羅。戰勝攻克。豈伊異人?亦平時不能禦虜之兵。一經背叛、勇増百倍。繹而思之、則兵之不弱見矣。寧夏之變、起於撫馭之乖方、成於閲視之操切。致費内帑三百餘萬、而州縣之輸輓不與其數。監軍梅國楨、提督李如松全城平定之後、總督希通侯之賞。城中庫藏舊貯歸於賊家、及各賊家財、監軍當遣贊畫王承烈、通判劉沛封識、例應還官者、又四五百萬、盡歸亂軍之手。加以天津造船、沙兵沙船、四五十萬之費。更兼朝鮮不經之輸、倒死馬匹。總計二年之間、除九邊不在數内、坐費皇上帑藏金錢、千有餘萬。略不顧惜。倘遠若王瓊、近若楊博諸臣。經綸籌畫。似不致如是也。臣愚以爲、所費若此、即有桑弘羊千百其人布滿天下、亦不能理財以資今日之用。兹求足兵須究弱兵之由。理財當覓耗財之故。轉移之間、兵可自足、財可自裕、特當事者未之思及耳。

以臣愚計之、今日撥亂反正。轉禍爲福。當以殺止殺、以戰止戰、請急募南北丁壯二萬。擇附近京師之地,分布屯練。不宜漫然而募、漫然而教。更得才與誠合、猷爲克壯、實心任事文武重臣二員、毋襲故常、毋徒塞責。養兵專在除暴去亂、欲得其死命、非孝廉郷飲之舉。無賴悪少、雞鳴狗盜之流。一有勇力技能者便可置之行間、顧用之何如耳。如常時里甲僉報。隣佑保結、無益文法、悉令罷去請託虚冒、嚴行禁革。初募分爲三等,武藝膂力全備者爲上兵、食糧若干。有武藝而少膂力者、有膂力而無武藝者爲中兵。食糧視上兵少減。身材精利、手足儇捷、有可教之具者爲下兵、食糧又次于中兵。更有沉毅善謀、慷慨揮霍。心雄萬夫、超出倫類者、崇以禮貌作其俠烈之氣、以備將帥之選。即于募到人數之中、挑選武藝閑熟者爲隊長、伍長、以授此輩技撃。初則教以拳棒、習其步武。數月之後。因材授器。跳躍儇捷者教以刀脾。勇健精悍者教以鎗銑、手準眼疾者教以銃弩。有蹻健果敢、勇力絶倫。而反不便長兵者。教以騎射。再俟数月、然後以金鼓習其進止、旌旗約其行列、更及援崖涉水、跳溝越壘。凡有資於戰鬥、可以練其輕便者、無不服習。毎月考較閲視、技藝長進、超邁常日者、中兵轉爲上兵、下兵轉爲中兵。于教習之中、寓以激勸之機、一年之内、技撃必精。屯練之時、即講明敵之强弱、賊之情形、山川險阻、道路委曲、林木村聚之間、平原泥塗之上、一應格鬥之法、必欲使其耳熟心明。夫武藝精則膽壯氣定、遇敵必勇。明習戰法、心開意舒、遇敵不亂。如是之兵、必能如手應心、如臂使指。漁陽突騎、岳家背嵬、似不多讓。

夫練兵專在糧餉。今司農蒿目灰心、日夜籌算、尚不供軍國之需、兼以中原饑罐。各省灾等。我皇上軫念蒼赤、俯從科臣之請、如響應聲、即堯舜禹湯從諫如流、不是過也。兩宮聖母、各宮殿下。悉體皇上視民如傷之仁。捐金助賑。守臣之請蠲請賑者。尚月無虛日。今日理財、將加之丁口乎?田畝乎(若二者可加、則何煩賑濟蠲免爲哉「爲今之計、唯願當事之臣、無徒守經固執、令甲蹔爲權宜、以濟一時之變。官民兩利、易爲樂從者、惟各省原籍軍丁可議焉。臣見大江以南、民皆安土重遷、凡遇各衛清勾、展轉逃避、離鄉背井、有出生人死之難。毎勾一軍、皂快追呼、吏胥需索、破産蕩家、株連蔓引、重費資財、累死數命、尚欲波及親戚、難犬不寧者有焉。迨得其人,又皆老弱尫贏之輩。有司之比娶軍妻,里甲之科飲盤費、禍害多端、口舌莫訟。著衛之役、不惟不能披堅執鋭、即走使之後亦不能供、營伍空虚、猶然如故、無補於國、有害於民。臣請自今伊始、行令清軍御史、各處有司、將逃亡事故之軍、并原籍軍餘、詳加清理。毎一餘丁、酌量微銀若干、各省州縣、類解京師。以供練兵之用。惟得户部及各錢糧衛門、先出一二年之費、餘丁銀到之日、便可不煩措處。臣又見天津、永平、豊潤、玉田、瀕海諸處拋荒地土、儘可設立屯田之法。畫定界限、毎兵給地若干、教練之暇、并力開墾。三年之後、覈定等則、量微税銀、以濟修葺器械、鹽菜小賞之用。客兵既有常業、自能相安。數年之後、既有子粒花利、月糧便可省減初起之半。若丁銀有餘,然後陸續補還户部。

陛下嚴敕本兵、講求將將之法、急明東西功罪。遠則于謙、石亨、近則曾銑、周尚文、胡宗憲、譚綸、戚繼光諸臣、有功成而身爲僇,有賊滅而賞不延世。是皆足隳忠臣謀國之心、致壯士負戟長嘆。尤今日不可不急爲追卹、以維繫人心者也。臣之策亦甚碌碌無奇,但當事者肯念國家多事之秋、尺有所短、寸有所長、平心易氣、采擇施行。以之而戦、則指顧呼吸之間、有風生電掣之機。以之而守則屹然之勢,有泰山磐石之固。以之受款許封,當弄平酋如嬰兒之在股上。倘若負恩達我約法,必有忠義果敢之夫,爲陛下舉此彈丸黑子之地并東溟而吞吸之,易易耳。正臣所謂執長勝之機也。若謂即此二年之費,難於措處。臣愚以爲不然。一勞永逸,不惜先事有節之小費,正所以省臨事不經之大費也。譬如兩年之間、西征東援,以有制之兵,命將出師,不但易於成功,早舒皇上宵旰之憂、而輪輓千萬之數十可省其八九。不知省乎?費乎?練兵又協濟理財之上策也。

若謂居重御輕,營兵故在,何煩更張。臣愚以爲,營兵似非祖宗初設之日可比。兹議不過改絃易轍、用補營兵之不足耳。似非小臣妄爲更張之説、實形異事同焉。若謂賊滅之後、兵聚難散易以爲亂。臣愚以爲不然。天津去歲調集之兵、乍徵乍遣,不親其民、遽欲求用、以屬階亂。更以數千里徵調而来、暴露歲月、一旦不問其有歸無歸、漫然揮之使去、烏合之徒、倉卒鼓噪、誰之過歟?若今日更不求撫馭方略、責下不親上、愈激愈亂、臣知天下自兹無寧日矣。若謂清勾乃祖宗舊制、營伍不可空虛。臣請以明文到日爲始、或限一年或二年之内、逃亡事故之軍、原籍軍餘、許其徽銀免勾。兵食一足之後、即行停止。原徵銀者,照例徵銀。在限外逃亡者、仍依舊例,不許緣此規避。若必欲固執既弊之法,豈變通宜民之道哉。

若鑑徐貞明開墾水田,竟無成績。臣愚以爲不然。貞明儒者,不知南北異宜,土壤異性、偏執南中開墾之法,以致徒費無功。若今日相其流泉、度其土原、宜旱田者即爲旱田、宜水田者即爲水田、因地之宜、從人之便。貞明昔驅土著怠於力作之民、今遺無産樂於趨事之輩。四外之民、勤於農業、又非畿輔百姓習嬾成性者可比。若援此爲戒、是因噎廢食矣。臣之言原非拾人口吻、溷亂視聽。果於行臣之言、實有三便六利在焉。兵强可戰、一便也。兵强可守、二便也。兵强則封貢可絶可許、其機由我、三便也。餘丁徽銀。軍户更獲安生、一利也。田畝丁口不致加派、而兵食自足、二利也。屯田一行、邊地自實、三利也。

萬一有事、不煩微調、兵自足用、四利也。寡可制衆、無煩多遣、可省輪輓、五利也。虎豹在山、藜藿不採、士馬騰勇、坐銷亂萌、六利也。若臣言無左驗、亦不敢呶呶刺刺、千冒宸嚴。祇緣前歲題造戰船并買沙兵沙船之時、臣以冷局、不敢具疏訟言可否。特詣本兵私第、備陳造船須先覓海中停泊處所、并探近岸沙泥之性、以定船制。更及南北難易、物料貴賤、匠作工拙之弊、恐致徒費、沙兵是否可用情形。本兵不以臣言爲然、今日一如臣料。陛下可令面質本兵。必無辭以應。故臣輒敢畢陳聞見於君父之前、以爲東陲百年無事之計。

臣疏兹以再上、不知臣者必調臣爲邀譽。然臣偶執雕蟲之技、誤蒙皇上拔之草茅、承乏東壁。臣能職思其居、不越筆硯、即非邁跡賢科者可比、業亦自有千秋者、在何必區區軍旅之事爲延譽地哉。若以臣爲赴功名之會、然臣以布衣之賤、應詔公車、容與承明之廬、優游清切之地。以臣涼薄。榮遇亦云至矣。胡爲踵嗇夫喋喋,下喬木入幽谷,善赴功名之會者。其愚不應如是也。特以一腔忠義之血、無地可灑、故不避忌諱、披瀝肝膈、糞得藉之仲報皇上知遇之隆。即令當事誚臣薄臣。斥臣殺臣。臣受之其甘如薺。即九死不敢顧也。伏望皇上大奮乾斷、速賜施行、宗社幸甚、民生幸甚。

四月初十日上。十二日奉聖旨:該部知道。

趙常吉少負奇氣、垂翅青雲。弱冠游京師、與余比屋而居。時余方爲諸生、見其神情曠遠。輒私心異之。辛巳歳獲從常吉曝直周廬日與管城、楮先生輩爲伍、問及時事。漫不爲意。或瞋目直視。或佐以諧謔。似俛首自諉者。廼當議款紛籍之際、奮然而起、抗疏持論、稍露其故態。兹豈博名高蹈越組者前轍耶?常吉家世東南。料度海外、若數計燭照、灼有定見。以爲知而不言、毋論負生平、獨不念當宁優遇吾輩何若,廼今宵肝靡寧,忍顧忌諱,爲一身一家利害計哉,非夫也!兩疏雖當停格,而揆度擘畫,著之《剩言》。他日桴鼓息警,固宗社蒼赤之福。萬一醜類抗兵相加,常吉之言,盡可以妄誕訛之哉‐常吉志在報主,置非笑禍患若罔聞之,亦恃其心赤氣壯,爲今日慮至周耳。覽者可日秦無人耶?抑可以牝牡驪黄求之邪?宜必有定論矣。甲午夏日寅弟弋陽黄仲春謹跋。

彈劾兵部尚書石星疏

文華殿中書趙士楨一本。柳啓云:傳謄闕誤,不敢改正、今如其舊。

文華殿中書趙士禎謹奏爲愚詐庸奸、説謊誤國、乞信明旨、以快公憤,以伐狡謀事。臣伏覩午門前聖旨:官員人等説謊者處斬、凡大小官員、奏事言語、轉換支吾面欺者斬。欽此。臣謂明旨森然、昭若日星。宜乎大小臣工、遇事直諫、罔敢違背。奈何有賊臣如兵部尚書石星之處倭事也。父事奸人、弁毫明旨、毎遇奏請、題覆任意。説謊轉換支吾。

皇上明并日月、威重雷霆。石星恬然不顧、肆無忌憚。迨至决裂、猶自執迷。臣伏在殿陛之間、不忍見星欺罔、絶無人臣之禮、累欲暴星罪狀。清夜自念。臣小臣也。何預公卿議論。不意數年以来、大臣則持禄養交、不爲宗社長久之計、反以忠君愛國爲迂、慷慨激烈爲狂。迨宗城潜回,廷臣同聲辨論。聖謨淵遠、諸臣愚昧、不能領略。膚淺之見。又不足以上當聖心。使石星得以乘機復捏謊報。彌縫掩飾。臣不勝憤恨、又欲一發其奸、以報皇上廿年豢養之恩。復念冷局也、似可小濡以待、倘能改心易慮。不至終壞國事、亦可已矣。去歲朝鮮國王報奏。狡謀畢露。狂逞伊邇。總督孫鑛、巡撫李化龍輩、老成謀國。素稱鎮静。而化龍又係石星同鄉至親、必無輕率發言之理。乃石星慢不爲意,猶以奸塵陳雲鴻輩之言人告。雲鴻色目夷種。非我族類。石星愛其善謊,自白身聽用,未幾二年,官躋三品。此石星竊陛下之爵、賞圖結同惡爲倭、以誤軍國大計、亦明甚矣「寧夏蕩平、逾年論功。平壌收復、四載不叙。今日方亨歸國、節概功能未有的據。石星即議損多金、解赴釜山、以勞重役。豈遠涉道路之勞、反加於攻城陷陣之上?况石星前奏。倭奴供給、從役甚豐。兹者數萬、賞不時、欲何爲載「議者謂星不以此金爲倭爲辦進貢方物、則爲賣以眾口色露實情之資。是星竊陛下之金錢、釀成國家禍亂、又明甚矣。倭奴以款愚我、惟敬爲倭用金行間。石星緣妻父表茂、繼子石懋倫受賄之故、竟爲惟敬籠絡。不顧君臣大義。將錯就錯、終始欺罔。即其作用不至開門延敵、遺賊君父、石星左祖。倭奴之心不死也。藉令受封。亦出遠交近攻之術。况今違約長驅而来。朝鮮不支。給事中徐成楚諸臣、雖云發星奸狀、尚存大臣體貌、所犯明條、實未悉舉。

臣愚不得已、謹昧死,據其前後説謊,轉換支吾,爲倭誤國顯著者一二,爲皇上陳之。星之初議遣使封倭也,按其近奏,既云必使釜山,一倭不留,營栅盡焚、然後册使往封。又曰降倭若干,令朝鮮擇地安插。夫倭奴一薄釜山,席捲平壤諸郡,若非陛下震怒,命將收復,三韓之地,久爲倭奴所有。不知倭奴勢窮乎力屈乎?而有多倭来降朝鮮也,朝鮮衰敗已極,敢受倭奴之降乎?否也。是皆石星明知倭必并釜山,豫捏此説、以爲今日不奉約束張本。此石星奏事説謊轉換支吾面欺一也。

又云册使前駐三浪江,使營楊盡焚、令兵備楊鎬往勘的實、朝鮮王奏到、然後往封。二年之間、國王未見一字代奏、楊鎬足蹟未聞按星始事罔恤通國之言、毅然一力擔當。及至事露,廷臣交章詰問,則云事在彼中,臣不能懸斷。夫今日既無的見不能懸斷,始事憑何所見一力擔當。此石星奏事説謊轉換支吾面欺三也。一履朝鮮之境。石星何爲故遅欽依之議、妄促二使入營、坐敢堂堂天威、損失威重。此石星奏事説謊轉換支吾面欺二也。

小西飛彈守如安入京、石星力排眾議、禮之若賓客、親之如父子、隨其所欲、將順不遑。使其乞款果出誠心、則一得朝命、宜乎平秀吉輩負弩前軀。奉迎天使、莫敢或後。奈何自夏徂秋、自秋征冬。月復一月、年復一年。今日謊日風潮不順。明日謊日宮殿未成,又明日謊曰禮節未備。詰之、則日不可不加慎重。夫欲加慎重于事、則初事之不慎可知矣。初事不慎。則乞款之非誠可知矣。倭奴乞款、原無誠心。石星明知、甘爲作説、盛稱十分恭順。此石星奏事説謊轉換支吾面欺四也。朝鮮陪臣過海、明係惟敬迫之使行。石星奏云,國王自遣陪臣往賀。國王之疏大略言天使迫促,不得不遣之從行。此石星奏事説謊轉換支吾面欺五也。

一平秀吉也,初奏云爲同事毒孔、後又求封。今之悖慢者,又不知爲誰。一清正也、倏爾貶斥爲僧,倏而阻封斬首。今日糾賊渡海清正固無恙焉。此石星奏事説謊轉換支吾面欺六也。

使臣未及海之時。星奏云,營栅盡焚、尚有餘倭,防護册使。則留倭似不多矣。近日之報,又云釜山發燒燬營房千有餘間。石星有何必預言,俱不掩盖彌彰,肝肺必露。若謂奸塵,星小人無知,何足深怪。乃石星身都師保,遇事不度以理,輕易人告。人臣懷敬畏之數年以来,道路傳聞之曖昧喋褻,臣不敢信而爲真據。星今日搬兵,明日弛備,信倭若家人父子。爲此之謀,若非爲倭,故誤國事、心者,至尊之前、不敢如是乎!此石星奏事説謊轉換支吾面欺七也。何至如是。可疑一也。

夫受降如受賊、兵家機要。藉令倭奴乞款、别無可疑、尚未来降者、此奈何。石星即欲坦受之,種種變幻,不惟置之不問,且欲委曲掩飾。若非爲倭,故誤國事,何至如是。可疑二也。直隷總兵朱文達殲倭崇明。石星授意當事者:此琉璃佛郎機人也、非倭也。山東總兵楊文偵探嘅船、遇倭於海、追至朝鮮界上、血戰得功。朝鮮國王且爲代奏。不久則楊文被劾擬罷矣。温處將軍高可學、標下中軍處州衛指揮陳應春、哨官陳定、身被重傷、擒斬六十名級。石星不但不爲叙功、且云琉璃屬夷、何可妄殺。未幾可學被論、應春回衛、陳定斥革。夫琉璃屬夷、二百年来未聞爲患海上、奈何一年之間,殺犯内地?有功將領罷斥殆盡,若非爲倭,故誤國事、何至如是。可疑三也。

福建則緣我偵探、暗畫地圖。廣東則因我奸人、糶買米穀。種種狡謀、似非眇少。石星不惟不即奏聞。且欲鉗制眾口、惟恐昭彰。若非爲倭,故誤國事,何至如是。可疑四也。石星私遣家人張竹、王鬍子,自前年四月渡海、去冬方歸。陛下試觀祖宗以来,曾有大臣不講朝命,私令家人,潜往外夷之事乎?既得真情、又不奏明。是此舉動、若非通倭,故誤國事、何至如是乎。可疑五也。

陛下汗渙如綸之命,普天率土、凡有血氣者、孰不欲藉此寵靈、用爲世世光顯。乃二使持節奉印,久暴朝鮮境上、俾倭奴高據營壘我則仲聽處分。藉令事成、已層辱國、取笑外夷。而宗城潜回、方亨被窘、舉國嗷嗷、恨不判刀石星腹中、以雪國耻。乃石星用其故智,捏作荒報。若奸塵今日之言可信、則宗城當時亦有恭順之報。敗壞至此、石星猶然不爲設備。若非爲倭、故誤國事、何至如是。可疑六也。

宗城未行之日、眾議羈縻惟敬、慮其反覆簸弄、損傷國體。石星奏曰:今日不遣惟敬、異日不勸、臣當有辭。乃惟敬遣矣、宗城遁矣。既云受封、乃不款留。方亨信宿、麾還朝鮮。國王、總督、巡撫、露章奏報、已甚明悉、釜山之倭、有増無減。陪臣告急羽書旁午、清正糾賊,進據慶尚。不知石星更何辭焉?大都石星性極貪而喜用詐,才極庸而好用奸。始則一己爲人所誤,繼則舉人之誤己者,以誤國家。比者皇上數敕廷臣會議戰守之策,臣愚以爲,亟宜明正石星之罪。若非正石星之罪,上不足以慰二祖列聖在天之靈。若非正石星之罪,下不足以快四海萬姓切骨之憤。若非正星之罪,内不足以肅在廷臣工携貳之心。若非正星之罪,外不足以作疆場將吏敵愾之氣。

若非正星之罪、遠不足以破倭奴之膽絶其内應。若非正星之罪,後不足以免汗青蒙垢致貽萬世之誚。聖明作用,在此一舉。臣見庚戌之變,皇祖立斬逗遛觀望兵部尚書丁汝夔,曾不移時。控弦數萬,捲甲宵遁。悖劉倡亂,陛下一遆迂緩債事總督尚書魏學曾,不崇朝、諸將藉皇上威、收復重鎮。此實大聖人作爲。皇祖與陛下,不戰屈人之兵。已試明驗。是在陛下一轉移之間,滅賊易於振稿。戰守之責、莫辨於此。大臣體貌固當惜,而宗社大計、尤宜亟講。今日若以宗社爲重、則當以大臣體貌爲輕。何必顧惜一誤國無用之賊臣。而不爲祖宗櫛風雨。萬死一生,辛苦百戰所得之天下計哉?石星固知敗壞急難收拾、時令奸塵。布散流言。倭驍勇難與争鋒。虛嚇中外之心、消沮春諤之風。猶冀再造彌天之謊、粧成圏套。糊塗了事。俾得一身瓦全。即流毒四海、遺臭萬年而不顧也。

如倭果不可制、平壤屯聚精鋭二十餘萬、李如松只提新集三萬餘人、遠跨異域、立破堅城。碧蹄踏看戰守、誤人林莽。遇倭數萬、奮臂一呼,射殺名酋,冒圍而人,破圍而出。中國之兵果弱於倭奴,能如是乎!如石星熒惑人心之言,奚足信哉!臣當前歲議論未定、兩陳情形、兵食之策。仍恐一朝流先朝露、泯没無間、刻成一書、以貽同心爲事之輩。謹實封隨本進呈。伏乞皇上、俯假半晷之暇、一賜睿覽。况惟敬書記葉如桂。係臣同鄉家丁。沈加旺、係臣原籍雇工家人、舊名鄭四。往来倭中、情狀語臣甚悉。惟敬行止、在朝臣工,諳曉事者,無逾於臣。若臣畏禍緘默,自爲保全身家之計、是與誤國者等。倘皇上不厭瑣瑣,將臣呼至御前借籌前箸。容臣將倭奴侵犯朝鮮緣由、并投打石星門下,作奸始末,一一面奏。則東方之事,皇上必鏡然於宸衷、戰守之機,自可坐策於九重之上矣。陛下請再召石星而詰之。石星,人臣也。人臣無外交。石星私遣家人前往日本、張竹去而倭兵隨去,張竹還而倭兵俱還。此何以固防禦之策!多方自誤、則石星明爲倭奴用、而不爲皇上用矣。如臣言有一無據、則治臣之罪、以謝石星、臣所甘心焉。除俱奏外,理合具揭,須至揭帖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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